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磨人的重度洁癖

2017年03月18日 健心资料 磨人的重度洁癖已关闭评论 阅读 1,160 次浏览 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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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(中国全民健心网肖汉仕/郭琦转载与您分享,祝您多点开心,少点烦恼!谢谢收藏)
  我不是洁癖,我只是在严重洁癖的阴影下长大。首先,有一坨误解,觉得洁癖就是爱清洁,那属于洁癖界的“白武士”。洁癖界里存在大量“黑武士”,就像我妈这样。小时候我们家里很多东西,每样都被我妈用塑料袋包了起来。走进我们家门(当然,我妈也不会允许外人进来),你看到的一坨乱糟糟、脏兮兮的地方,到处都是灰尘,但这在我妈看来是不脏的,因为那是自己的灰尘。我们家不用拖布拖地,每周自己拿一块布,蹲在地上自己擦。因为拖布太脏了,洗不干净,拖了一处又拖另一处,会交叉感染。我贫血,蹲在地上一会起来就会晕,但我必须保持自己站起来不摔在地上,因为那样的话,我妈会让我把全身脱下来洗一遍。后来跟其他洁癖界人士讨论过,洁癖的共性首先是空间概念:“我自己的地盘才是干净的。” 我妈的卧室,我和我哥不能进去:睡觉的地方这么神圣,怎容被侵犯?我们自己的卧室,只要起床后就不许碰床,这也是我至今都不习惯在床上看书、看电影的原因。厨房,我们都不能进去,因为那是生产吃的东西的。同理,冰箱我们也不能碰。电视遥控器,要拿塑料袋包起来,我们不能随意换台,看的都是我妈指定好的台。家里的凳子,一人一个,不能坐别人的,沙发虽然很大,只有我爸能坐。吃饭的画面是这样的:没有饭桌概念,每人有固定的碗和筷子,自己捧着,绝不允许搁在其他地方。碗里有饭,菜由我妈从厨房直接夹进每人碗里。你必须一次性说好需要哪些菜,如果中途添菜我妈会很烦躁的。当然,我们家的菜也没得挑,大部分时候只有一坨菜,基本上是外面买回来的卤菜。偶尔也会很丰盛的有两个菜,一个是外面打包的卤菜,一个是泡菜。
  如果想要我妈自己做菜,那么从买菜到吃到嘴里,至少需要5个小时:买菜至少两个小时吧,换衣服、拿东西,到了市场上要货比十家,然后一颗一颗挑;回家她要换掉所有的衣服、包裹起外出的物品,这就至少是45分钟吧;然后是摘菜、洗菜,菜要一片一片洗,前后三遍,最后一遍泡盐水,耗时大约1个半小时;然后是做菜,做菜前锅也需要洗一遍,这就是15分钟;最后是做菜,本来应该大家时间都一样,但我妈做菜,如果要使用到调料时,都要拿纸巾包裹一下,所以耗时基本上是别人的两倍;做好之后需要分发给我们……做菜很累、很麻烦 —— 所以我妈不爱自己做菜;厨房圣地,不容我们这些脏人侵犯 —— 所以我们其他人不能进去做饭。
  洁癖界都爱洗手,这是共识。我妈是碰一坨东西就会洗一次手,我一直怀疑我们家的水费比电费贵。但这绝不是洁癖界的顶峰。我知道有一个人,每天要拿着钢丝刷洗手,多少年后,钢丝都已经嵌入他的肉里了,两只手伸出来又黑又硬。我需要给你们普及的是他们洗手时的焦虑:当水落到手上后,水就成了脏的水,如果溅到身上,那是多么严重的污染。
  友情插入轻度洁癖界发来的关于洗手的技术性分析:洗手绝对是门技术活。水从“脏手”上流过,滴入池中后溅起的水花,在洁癖界眼里是非常肮脏的。如果这些水花溅到自己的身上,那么,手白洗了,心情也糟了。为了避免水花溅到自己的身上,水花的高度和弧度是核心。在洁癖界眼里,影响高度和弧度的因素大致有:水池的高度、水池的曲度、水龙头高度、水流的斜度、水流速度。水池的高度不能高、但是允许低。太高,水花会侵蚀经常使用到的上半身。低的话,溅起的水花只能侵蚀腿部,腿部的使用率比较低,手接触到的几率也就更低,所以是被允许的。水龙头的高度,会影响水流的力度,同时会决定洗手位置。手放置太高,水花越大;手放置太低,溅起的水会反弹到手上。水池的曲度和水流的斜度会直接影响水流和水池底面接触时的夹角。夹角会影响溅起水花的高度和弧度。水流速度越急,水花溅得越开,水流速度太缓,冲不掉污。我们初中洗手池是单水槽联排水龙头式的,就一个大水槽上面一根管,管子上面等距排列水龙头。水槽台面大概齐腰,水龙头离槽底50公分左右,能搁下一个桶。水龙头一开,水花四溅。那时候,我看到过有人站在台面上洗手,有人用一桶挡在身前洗手,还有人在无人的时候,从一头走到另一头,一个一个试水龙头。当然,在视觉上,水池首先必须无杂物,有粘液、有烟蒂、有口香糖等的水池(往洗手池里扔东西的毛病人还真多),洁癖界是绝对不会用的。
  洗手对洁癖界来说是件耗神耗时的事,如果你的朋友有洁癖,请尽量等等他/她。当年我们每个人洗手的时候,我妈都会站在旁边检查:“身子不要靠着面盆”、“手伸长一点”、“水关小一点,你看看,水都溅出来了”……洁癖界能看到世界的危险和细菌,绝对的细思极恐,绝对的高瞻远瞩,绝对的忧国忧民。我认识一坨男生,属于轻度洁癖。他在公共场合绝不使用站立式小便器,因为射出的尿很可能会反射到自己裤子正面,太可怕了。所以,他会拿着纸巾,在马桶上铺好,坐着尿尿;而尿尿的力度也不能太大,否则也会反射到自己身上。在他看来,一个男人最脏的地方,绝不是屁股,而是裤子正面 —— 得有多少细菌屯在这里啊。尤其是男生经常爱摸摸裤子,无数的细菌就这样传递到了手上,手再去摸其他东西 —— 他从不跟男生握手,那相当于跟对方的尿握手。我从小不太敢出门,因为回家的成本太高了。冬天还好办。回家只需要换掉外衣,这里面的麻烦只是在:我必须小心,不把脏的外衣碰到家里所有东西。然后,把衣服尽可能揉成最小的一团,放到一张报纸上。可想而知,我的外套从来都是皱的。
  夏天就很痛苦了。只要我踏出家门,我的皮肤就会被认为感染到了外面的脏空气,回到家里的时候必须第一时间洗澡。如果反复出门几次,洗澡的成本太高,那就得用肥皂来回擦了。想要出去玩通宵?你完了。只要我提出“过夜旅游”这个项目,我妈就会陷入焦虑,然后迅速拿出解决办法:威逼,不许去;行不通,利诱,给你200元,你别去了。我不受威胁利诱,坚持去了,回家的惨景是这样的:我站在门口,先把背包里的东西一坨坨掏出来,放进我妈给的塑料袋里 —— 这些东西到时候需要我一一拿去洗。背包当然是重点清洗项目 —— 我家一直都有洗衣机,但我妈不许我们用,必须手洗。逻辑是这样的:如果所有人的衣服放在一起洗,那得多脏啊;如果每个人的衣服都分开洗,那得多浪费水啊;最可怕的是,如果,万一,洗衣机下水口坏了,家里得有多脏啊。无论春夏秋冬,我们全家都是自己手洗衣服,小时候又没有热水,只能冷水洗,我的手上全是冻疮。洁癖界确实是搞小发明的能手。
  每年入冬,我妈为了让我不再长冻疮,会烧一锅辣椒水,我双手泡在辣椒水里,保证一个冬天不得冻疮。只是,绝对!不能遇到暖热的东西!我睡觉手都得放在被子外面,不然会被辣死。说回旅游后的结果,下面是重点。东西掏出来了,我的人怎么办呢?我爸我哥各自进房门,我站在门口,所有衣服脱光,一样一样放进塑料袋。是的,站在门口脱,不然脏东西万一落在家里怎么办。我妈从来不会考虑万一有人路过怎么办,这是我的问题,谁让我出去玩了?平常性外出,垫报纸什么的,这就不用我说了,最要命的是:不能去医院。我妈从生完我以后,几十年来没踏进过医院。不光她不能进,全家都不能进。感冒基本上靠喝姜汤,拉肚子就多躺躺。 病得厉害了,就我妈去药店买药,我们不能去买,因为药店很脏,我们肯定会碰到脏东西,她不放心。为了减少全家生病的概率,我妈定期会熬中药,每个人都要喝,而我还要负责吃药渣。确实,我们家生病的频率还蛮低的。有一次我很不幸地瘫痪了,只能躺着,根本没法自己站立。别人偷偷送我去了检查,是腰椎间盘突出,还真的得住院。大家瞬间非常焦虑。我妈终于焦头烂额地批准了我的住院申请,但是家人都不许去医院探班,找了坨护工照顾我。我躺在一群大爷大妈在的病房,确实挺搞笑的。  
  我并不认为我妈心狠,她对自己更狠。她静脉曲张,自己裹着花椒水、草药什么的,搞了七八年。终于忍受不了的那天,给我看了一下腿,都已经快烂到骨头了。我跟她说,你再不去医院治腿,接下去就是送去医院直接截肢。她终于含泪同意跟我去了广州,住院。没有单独的病房,跟人拼房的床位都没有,找了熟人才在走廊里加床。开始我还背着偷偷流泪,觉得混得差,对不起我妈。后来房间里的床位,我妈根本不进去,一进去就免不了要和房间里的人接触。总而言之,对待有重度洁癖的人,如果心理医生解救不了他们,那就放他们独居,这样你们彼此都会舒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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